為音樂而活、藝驚四座⋯18歲金牌得主「任奫燦」鍥而不捨
「我下定決心,我要為音樂而活,我決定為了音樂,放棄一切,我想讓我的音樂變得更深,這樣的願望,如果可以傳達給觀眾,我就心滿意足⋯。」
這是今年6月范.克萊本國際鋼琴大賽,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金牌得主任奫燦(Yunchan Lim,2004-)。他在拔得頭籌後的記者會上,作了以上表示,強烈的企圖心,令人動容。
昨(4)日晚上在國家音樂廳的演奏廳,以布拉姆斯的四首敍事曲、孟德爾頌的《升F小調幻想曲》以及李斯特兩首《傳奇》等曲目,外加6首安可曲,驚艶全場,不少音樂圈內人聽完演出,讚美之聲,不絕於耳。
任奫燦的超群演出,除了說明天才出年少,更證明韓國子弟吃苦耐勞的精神,據說,他以一天16小時的苦練態度,鍥而不捨,非達到目的,絕不罷休。所以在技術的掌握上,駕輕就熟,加上超齡的成熟與慧詰,果然,令人刮目相看。
任奫燦這趟在台灣的演出,高雄、台中、台北各一場演出,天才桂冠的盛名在外,一票難求。只有363席的台北國家音樂廳的演奏廳,座無虛席,不少音樂圈內人,特別搶票入場。昨天是完結篇,台上台下情緒都很亢奮。
筆挺黑西裝、白襯衫,中等身材,滿頭捲髮,今年才18歲的任奫燦,難掩靦腆。舞台上打成半圓形的聚光燈,任奫燦小心謹慎坐在法吉歐利(FAZIOLI)鋼琴前,靜默片刻、再深呼吸,然後雙手一觸鍵,有如萬馬奔騰,醇厚琴聲,震天嘎響,可能創下演奏鋼琴及演奏廳最飽滿音量。
行雲流水般的十指神功,說明了任奫燦平日的認真,苦練出的技巧,出神入化,觸鍵的力度,合聲均勻,速度快,用力深、音質厚,讓台下許多鋼琴老師自嘆弗如,他刻意加重踏板,讓音色更加醇厚飽滿,彷彿擁有內功神助,音狂如火山爆發,把法吉歐利鋼琴能展現的最壯濶氣勢,傾囊而出。
任奫燦在詮釋曲子,把它加響曲化,以協奏曲的磅礡氣勢,和虛擬的樂團對抗般,咄咄逼人,讓人喘不過氣來。
以孟德爾頌的《幻想曲》為例,倘若不是現場聆聽,根本無法想像該首曲子可以被彈成那樣,最後讓人覺得快不能呼吸,比看好萊塢大型製片還要刺激!
音樂才子焦元溥率先發文預示,如無意外,任奫燦將征服世界樂壇!
資深鋼琴家蕭唯真說,除了天份外,任奫燦太認真了,他練琴的徹底,鉅細靡遺,每個樂曲的神髓都充分掌握到。
少壯鋼琴家嚴俊傑更為文表示,從第一個音開始,任奫燦就如燎原的野火般,點亮了整座荒野,從來沒有聽過這麼「精彩」的布拉姆斯敘事曲!
嚴俊傑描述,四首敘事曲從第一首愛德華的悲哀開始,居然一氣呵成,任奫燦巨大的能量,讓台下聽眾幾乎要跟著顫抖。
一邊聽著任奫燦的演奏,讓嚴俊傑有感而發,音樂家的氣場與能量,真的不是透過螢幕可以感受的,而鋼琴家最神奇的,就是意志力,任奫燦超強的意念,真的能讓聽眾進入現場創造的另一宇宙。
看到韓國年輕鋼琴家這麼精湛表現,嚴俊傑直覺認為,台灣的音樂學子,大概沒有人這樣的練琴,可能太輕鬆、太貪圖幸福了。
嚴俊傑回憶當年在德國求學時,每天也是練琴14小時時,最早到的永遠是韓國人,而且門一開,居然還用跑的搶琴房,雖然當時很生氣,但是現在回想起來,能夠了解韓國人的民族性,以及他們為理想奮鬥,完全像不要命似的,看到18歲的任奫燦在台上用生命彈琴,真是讓人感慨萬千,韓國能,台灣能嗎!?
任奫燦昨天已經傾全力把主打的三首曲目,很周全的演奏完,在現場觀眾一次次熱情掌聲中,他也慷慨大方,誠意十足,回饋了6首安可曲,輕柔細膩、悅耳動聽!
嚴俊傑難掩激動情緒,「一首舒曼的夢幻曲,讓我快要掉淚⋯!」他說。
任奫燦2004年出生於韓國京畿道中部的始興市,他7歲開始學鋼琴,8歲進入首爾藝術中心音樂學院,很快沈浸在音樂學習中。13歲參加韓國國立天才藝術研究院的甄試並獲録取,在那裡遇到他的老師孫明秀,14歲開始在國際舞台亮相。
2018年他的首場比賽是美國克里夫蘭國際青年藝術家鋼琴大賽中獲得第二名與蕭邦特別奬。同年又以最年輕參賽者之姿,從庫柏國際鋼琴大賽中脫穎而出,獲得第三名與最佳觀眾票選獎殊榮,並獲得與克里夫蘭管弦樂團合作演出機會。2019年才15歲的任奫燦,是韓國尹伊桑國際大賽最年輕得主,同時還獲得兩項特別奬殊榮。
今年6月,任奫燦成為范.克萊本國際鋼琴大賽(The Van Cliburn International Piano Competition))有更以來最年輕的金牌得主。范.克萊本國際鋼琴大賽被公認與柴可夫斯基國際鋼琴大賽(Международный конкурс имени П. И. Чайковского)、蕭邦國際鋼琴大賽(International Chopin Piano Competition),並列為全球最重要的三個國際鋼琴大賽。
任奫燦在該比賽,被描述:他的表演,自始至終展現了一種「神奇的能力」與「自然、出自本能的(La Scena),讓全世界的聽眾為之震驚。
評審團特別獎主席馬林.阿爾索普所說,任奫燦難得地把深厚音樂性與驚人技巧自然地融合在一起的藝術家。
任奫燦絕佳的藝術深度與觸動人心的演出,讓他同時囊括「最佳觀眾票選獎」及「最佳新作品演奏奬」。
昨晚的6首安可曲,是任奫燦送給台灣樂迷們的珍貴心意,任奫燦一改主曲目的雄壯威武,改以輕柔浪漫的小品呈現,包括
1、聖桑/戈多夫斯基 (Saint-Saëns / Godowsky)的《天鵝The Swan 》取自動物狂歡節(from The Carnival of The Animals)
2. 舒曼(R. Schumann): 《夢幻曲Träumerei 》,取自兒時情景(from Kinderszenen)。
3. 費德里科·蒙波 (F. Mompou): Jeunes Filles au Jardin (from Scènes d’enfants)
4. 巴哈/肯普夫 (Bach – Kempff): Siciliano BWV 1031
5. 亞歷山大·史克里亞賓 (A. Scriabin): Feuillet d’Album Op. 45 No. 1
6. 蕭邦(F. Chopin): 《夜曲Nocturne Op. 9 No. 2》
近年天災人禍,加上疫情,何其猙獰,天才鋼琴家任奫燦,為音樂而活,以生命作為賭注,在他的專注詮釋下,呈現出音樂世界中的波瀾萬丈與瑰麗美好,音樂家永遠選擇最良善的一面,分享這份良善與純真,令人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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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CHITECTURE】文明曙光,歷史遺跡的修復專案:無人機
科技的美好,從發展至現今時代已幾乎超越你所想像,當中的黃金價值更可讓每項創作拋開時間上的限制,穿越古今中外,重踏不同創作與建設的過去及將來-包括這些久違了世界遺跡。
來自荷蘭設計工作室DRIFT的兩位設計師,Ralph Nauta和Lonneke Gordijn,在兩年前提出一項特別企劃,試以光影及立體視效為世界各地的歷史遺跡進行修復,希望將遠古時代留下來的偉大建築,重現於世人眼前。聽起來平平無奇的建築項目,其實卻是一項突破想像的特色設計,源於Ralph Nauta和Lonneke Gordijn的想法是希望以隨處可見、可得的「無人機」,重塑不同遺跡建築。
企劃最初在2020年萌芽,Ralph Nauta和Lonneke Gordijn因為受到2019年巴黎聖母院大火的悲劇所影響,而展開了有關如何為古代建築進行現代式收修的思考,因此決定找來Drone Stories和Nova Sky Stories兩個單位進行合作,一同致力研發無人機的優勢何以能在藝術領域帶來更多可能性。後來,DRIFT的兩大主腦則從無人機技術的鑽研得出想法,希望利用無人機的空中光影特色進行「光影雕塑」來修復,為著名遺跡賦予新生機。
「當聖母院被燒毀時,我們便開始思考假若用『光』來重修建築,會是什麼模樣。」
結合空中雕塑、無人機裝置和燈光技術,DRIFT解釋無人機技術不僅重新構想建築的未來,更進一步帶動了設計師、建築師為可持續建設注入別具美感的視點,也讓大眾對建築物產生另一種想像力,自行構想出昔日的雋永風貌。團隊透露,要以無人機為多個知名古跡進行「重建」,除了要處理執行方法、花費、行政等問題之外,最核心的問題是要考量無人機的體積是否與真實的龐大建築物比例相襯,否則即使有了藍圖,最終出來的效果或許只會成為一場笑話。
至於即將被重建復修的建築,則包括西班牙聖家堂、羅馬競技場等知名地標,Ralph Nauta分享:「對我來說,優秀藝術的價值在於能夠開發出表達自己的新方式。」其實早於2017年,DRIFT工作室帶來無人機的藝術裝置《Franchise Freedom》(2017),並在美國邁阿密的Art Basel上作公開表演,而且早前更有人發現杜拜無人機表演公司Cyberdrone的設計團隊,也曾經提出相同的重解計劃。相信不久之後,無人機將會在重建歷史建築的項目上扮演十分關鍵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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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荏苒,原來可以看見。」這句話不是在講皺紋,而是神奈川工科大學的KAIT廣場。
起初正午12點的光,單純而直率得照成地毯,再仔細點看便成鍵盤。雲撥弄天,不小心灑了一地藍色粒子,與屋頂無盡反射、跌宕起伏,出演這輩子沒見過的氤氳——藍色,是理工人夢境的顏色。彩蛋更在下午3點,校方提醒見學者離場的同時,光跑格子,一致地往出口衝,而太陽想下班。
繼2008年石上純也完成擁有305根柱子的KAIT工房(做機器人與飛行機的工作室)之後,校方便再度委託他為隔壁的閒置網球場進行改造。石上正愁著要如何在三公尺高低差的基地做廣場時,聯想到了具相同地理特徵的義大利田野廣場(Piazza del Campo)。於是圓弧低窪地產生,隨邊際走去的人逐漸隱沒,是廣場、卻也是一人自適的小天地。後來,來了位弟弟,把嬰兒車裡的妹妹往下坡推去,多次興奮高呼:「自動駕駛!」,與旁邊用餐,或瑜伽,或趕報告,或拍畢業照,或白日夢,或日光浴的學生形成對比。
其實,在一間以設備嶄新、就職率極佳聞名(意即,絕對理性、以社會接軌為第一優先)的大學裡,擁有這樣的廣場實在有些突兀違和。然而我們寧願解釋成幸運,又或者容許喘息的浪漫——有一種風景,叫作石上純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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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𝕀ℕ𝕂 印刻文學生活誌.二○二二年.十一月】終須久別,為了重逢
撰文:胡晴舫
我們每回見面,都互相擁抱道別。他的擁抱總是很緊,久久不放手,使得我幾乎喘不過氣來。剛開始我有點害羞,不知所措,然而,隨著香港社會氣氛變化,他的身體逐漸衰弱,我也真摯回應他的擁抱。
因為我們都不知道下一次何時可以再見。
我很晚才初次與李怡先生見面,要到2016年夏天我從紐約搬回香港時。或許因為我們隔空閱讀彼此的文章已久,我們千禧年間在亞洲週刊同時寫專欄,而他是香港蘋果日報總主筆,我從台灣蘋果日報創刊時即加入專欄作家行列,不知不覺也寫了十幾年,因之我們果真像是只是久別之後重逢的故友,初見面就輕易拾起或許是上輩子留下來的話頭,無懼時光的停頓,一下子就十分熱絡。
那段時間,我們常約便飯。李怡先生相貌英俊,氣質儒雅,是極好看的男人,保有舊香港紳士風度,走路總是讓我先行,幫我拉椅子,直到有一天我們在灣仔,要一起搭車,我當時身著洋裝,他怕我不能保持優雅上車,堅持先上,試了兩次,他的膝蓋實在彎不了,他回頭跟我說,我沒辦法,對不起,妳先上吧。我當然無所謂,撩起裙子,立刻率先鑽進車裡。那是頭一次他不當紳士。
後來,他說他健康大不如前,不愛出門,便邀我去他的社區大樓飲茶。他不止一次仔細跟我解釋,那棟大樓如何方便,是香港政府第一次試辦的養老公寓計劃,超過六十五歲的老人有權用遠遠低於市場的價格在市區買到政府建造的全新公寓,越年長者得到優惠越大,一次付清過戶,可以一直住到過世為主。他喜歡大樓樓下有中西醫療診所各一間,有餐廳和咖啡館,有健身房和會客室,老人獨自住在自己的公寓裡,但,每天都有醫療人員來問候關心,他說他幸運分到一位年輕小姐,永遠笑嘻嘻,從容不迫,他稱她為他的「微笑天使」。他覺得這是很好的社會政策,老人既受到照顧,但還是待在自己家裡的感覺,出門就是熱鬧街市,也不會無聊。他說他不斷慫恿許鞍華,大家各買一戶,在地價金貴的港島坐觀維多莉亞港的夕陽,一同養老。他承認自己是老人,卻從來不用「退休」兩字,每天仍讀書寫字,用一雙炙烈的眼睛追緊時事,知識淵博,分析不偏不頗,思路條理分明,保有舊時代稱之為「公共知識份子」的冷冽風骨。
他每見我一次,就講一次這間社區大樓的好處。我心不在焉地聽著,以為他只是很喜歡自己的新住處,就像我2005年剛搬到西營盤時,也是逢人就講西營盤的好處,自己都多麼開心去正街買菜,上上下下,即便那條陡坡爬起來多麽磨人,但站在般咸道、正街口,視線沿著近45度斜坡,一路滑向港灣,感覺就生活在何藩拍的香港相片裡,說不出心裡有多麽歡喜,充滿生活紮實感。他說了幾次之後,有一天,我突然意識到他在教我如何安身立命,如同許鞍華電影《黃金時代》所詮釋的蕭紅,時代如浪濤洶湧,懷抱理想的人雖是一葉扁舟,若憧憬一個更美好的時代,也不得不迎向時代的大浪,而她念茲在茲的,卻仍是一張寫字的方桌,可以讓她安安靜靜、自由自在寫她的東西。
每年春秋兩次,他慣例去加拿大。女兒住在那裡,鍾愛的妻子葬在那裡。他說起妻子的語調柔情,眼眸深邃不知遠,彷彿內心有塊柔軟的溪床,只要喚起她的名,溪水便潺潺淌流,四處漫布,周圍空氣也瞬間柔美了。
他輕輕地說,我照說應該在加拿大養老,就守在她身邊,而且女兒也在那裡。
我自然而然回問,為什麼不呢。
他說,如果香港沒出事,我就走了。正因為香港出事,我不能走。
他要留在香港。
我當下沈默,忽然,他在我面前身形變得很巨大,高入雲端,使得我必須仰頭眺望他。二十幾歲從台北到香港,之後又去北京、上海工作,對我來說,香港一直是華人世界的卡薩布蘭加,一具精巧的道德三稜鏡,許多夸夸其言的文人一落地香港,立刻照出原形。說是香港太過紙醉金迷,不如說世上大多人的言行是經不起精細推敲的。我對這件事始終持包容的態度,我以為,我並不知道其他人故事的全貌,我不能隨便妄下斷言。正因為我是讀戲劇和小說出身的人,也因為我住在香港,我明白世間所有的道德決定無論大小,都經過一番曲折的人性考量,有時,其中緣由根本無法為外人所悉。我好奇別人的每一個人生決定,但我會勒住我的馬,不敢高坐在我的馬鞍上,恣意評斷他人,因為我也沒有把握自己面對相同的情境時,是不是會有勇氣承擔一切。面對李怡的直球對決,我內心撼動,全身起了雞皮疙瘩。
金庸當時是李怡的北角近鄰,董橋一如以往大隱於市,住在他的中半山,許鞍華總是單獨一人低調出入各式藝文活動。留在香港,生活。說他們老了,所以走不了,這我不信。香港——我的香港——其實是幸運的,她和巴黎一樣,擁有屬於她的精神貴族們,住在她的街道,高昂著頭,背著手,日日夜夜,漫步於人車喧囂之中。他們年輕時,她給了他們全世界,年老時,他們守護她。
之後,我約年輕的張潔平一起去探他。坐在他的餐桌,分食簡單飯菜,大多是蔬菜,喝咖啡、話家常,偶爾互換微笑。從他的窗口,遠眺維多莉亞灣,說到香港年輕人猶豫於走與不走,他說他想告訴他們,走吧,以後日子還長,但他們選擇不走,他心疼,但說他沒資格替他們決定。說到台灣,他半自嘲地說,以前台灣戒嚴,所有當局禁止的言論都跑到香港來發表,他編的報章雜誌很歡迎這些文章,現在,變成香港政府不喜歡的言論跑到台灣去尋找空間。他經歷了那麼多時代動盪,見證了多少歷史事件,認識無數人物,我和潔平便央求他寫回憶錄。
不,不寫。他斬釘截鐵地說。因為我沒有把握我會誠實。
我以為他會說什麼很多當事人還活著、我不能得罪朋友等等場面話。但他鄭重澄清,是誠實面對自己。只要一天我不能誠實面對自己,我就不能寫回憶錄。寫一本虛偽的回憶錄,替自己擦脂抹粉,又何必。
又一次,我沈默,這次震撼於他的真誠。純粹,耀眼,如同香港的太陽。坐在他的客廳裡,我想,我所見證的是一個人的道德勇氣。
年輕的我一入社會變得憤世嫉俗,寫了一本書叫《辦公室》,寫到「世上不乏真理,缺乏的只是勇氣」,「面對世界、面對生命、面對生活,一個人永遠準備不夠,可是我可以對我自己思索過的價值負責」。年屆中年,我自問,一切大寫的詞藻,「博愛」、「自由」、「平等」、「人權」、「正義」、「均富」等等,是否只是自己腦海裡的自以為是。當知識份子變成知道份子,作家不過是另類網美,網路流量替代了一支筆的聲量,若自己不知去哪裡找到了一副老舊不堪用的盔甲,就凜然騎瘦馬上路,因之萬事徒勞大概並不為過吧,遭受冷嘲熱諷很應當吧。但,我後來發現,真正的勇氣並不是堅持自己的價值、決不妥協原則,卻是反省自己。直球對決的對象並不是這個世界,卻是那個不曾完美的自己。所有的堅持,都是為了自己要成為一個更好的人。
李怡先生的客廳裡,我從他身上所汲取到的確實就是勇氣。我們不曾選擇我們的時代,而時代大浪已然朝我們拍來,真正的考驗才剛開始。公共知識份子乃是礦坑的金絲雀,稍有一絲瓦斯洩氣,遠在所有人察覺之前,金絲雀就會鳴聲警告。自始至終,李怡先生是一名公共知識份子,這是我對他的觀察,這是我在上世紀學到關於「公共知識份子」的定義。
我要回台北工作,他傳訊息給我,知道你要離港,想念你,不知何時再敘。我在台北,年節時他問我好不好,因為我不好,不知該怎麼回答,所以只簡單回覆,盼早日相聚。等他去了台北,我又匆匆來了巴黎。
何時再續。
香港辭行時,他深深擁抱了我,似乎我們已相互告別;但,在我內心,我仍覺得我們隨時會再見,也許在平行的異次元,也許下輩子,不論在任何時空,下次的見面,應該也會是我們久別之後的重逢。我相信,他會再給我一個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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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經國:「有關當局計畫在下星期將你押送綠島改造營監禁,我也不能太干預他們的作業,還是請你暫時離開台灣避一避吧!」
照片中,站在蔣經國身旁的美男子,名喚馮士雄,1963年以150萬字自傳體小說《微曦四部曲》代表文學界與錢復、彭明敏等人並列第一屆十大傑出青年。從小跟著外籍神父自學,英語法語精通的馮士雄,1962-1965年間經常於國防會議上擔任蔣經國(時任退輔會主委、國防部長)的即席口譯,也曾多次在蔣經國代表總統接見外國元首時擔任隨身口譯官。
有一次,在蔣經國招待法語非洲總統的國宴上,馮士雄私下力勸患有糖尿病的蔣經國吃全素、少吃油鹽。蔣經國聽了照單全收,身體狀況改善許多。因為這種種緣分,當蔣經國得知情報單位即將動手,便密召馮士雄到官邸,請他出國避避風頭。
到底馮士雄是犯了甚麼滔天大罪?連蔣經國也保不了他?
#砲火隆隆的童年
馮士雄,筆名馮馮,1935年出生於中國廣州,母親張鳳儀是廣西壯族人,父親是強暴母親的烏克蘭軍官。出生後兩年即遇上對日抗戰,馮馮跟著母親四處逃難,在中國、香港與台灣兩岸三地之間,顛沛流離。
#逃離軍校後的悲慘人生
在中國逃難期間,馮馮對身穿白色軍服的大哥哥愛戀不已,於15歲投考海軍官校,隨校逃難到台灣。因為思念母親,年少無知的馮馮先是天天寫信寄給廣州的母親(在當時這已是要砍頭的通匪大罪);後又因病擅離學校,走投無路回校自首後,即被開除。
因為寫信給中國的母親,馮馮被羅織成通匪之嫌,又說他自白是國際間諜,便被情治單位關進「鳳山招待所」。中烏混血的馮馮年紀輕輕,宛如洋娃娃的面容為他引來了地獄般的境遇,不僅慘遭同囚輪暴,又遭濫權的軍官強暴,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
一個招待所換過一個的馮馮,不只被當成「賤人」(男妓);在員林的海軍反共先鋒營甚至被迫在左臂刺青「滅共復仇」,成為一輩子的政治犯印記。(電影「流麻溝十五號」演的真太輕描淡寫了。)
就這樣生不如死好幾年,一直到馮馮心儀的同學輾轉寫信給他的母親,告訴她馮馮的慘況,當時已逃到香港的馮母,才託了很多關係,向馮父(繼父)舊時的軍中同僚求救,最後終以精神分裂名義放馮馮自由。
#乞丐出頭天
重獲自由後的馮馮,沒有身分證,只能在台北街頭乞食,做擦鞋童。不幸又被西門町北門黑幫軟禁,強迫做男妓,還打算拍色情片。機警的馮馮向美軍恩客求救,幾個美軍便打架製造混亂,分散保鑣注意力,救他逃出虎口。
劫後餘生的馮馮輾轉在養豬場工作,又回去台北車站擦鞋,剛好遇到軍中應徵翻譯。馮馮中學時曾在教會學校讀書,英法口語能力皆佳,報名時因為沒有學歷證明又沒身份證件被拒於門外,仍天天去拜託。最後,馮馮終於以一口漂亮的英國牛津口音引起一位美軍軍官拔特利上尉的注意,讓他順利報名,考試結果竟然是從一千多人錄取28名編譯人員中的榜首,當年的《中央日報》甚至刊出「流亡學生擦鞋童,考取國防部外事編譯榜首」的新聞標題。
馮馮當年要進軍中任職,需要有兩名上校以上的保人,無人擔保的他,縱然是榜首也無法報到;後來還是拔特利上尉找來兩名美國海軍顧問團的上校簽名擔保,馮馮才能順利進入海軍就職。
馮馮從此成為美國海軍顧問團的專屬翻譯,無家可歸的馮馮被拔特利上尉收留同居,成了同志情人。
後來,中華民國政府想要從美軍顧問團套出核子潛艦的關鍵技術,竟突發奇想找來情治單位去時任美國海軍顧問團海軍組代理組長的拔特利住所裝了針孔和竊聽器等,偷拍拔特利與馮馮的親熱照片。軍方情治單位以此要脅馮馮配合,並用馮母安危威脅馮馮乞求拔特利偷竊美方的重要軍事情報,如果不從,便要將馮馮與母親一起送去改造。
拔特利知情後,建議馮馮先將母親送回香港,沒想到馮馮卻自做聰明,叫母親宣稱已從香港返回中國,更讓情治單位確信馮母是間諜,計畫派人將馮馮抓進大牢。
這就是蔣經國為何要電召馮馮進入官邸密談的來龍去脈。
拔特利聽了馮馮轉述蔣經國召見經過,判斷事態嚴重,先把馮馮密送到美國駐台大使館,美國大使表示不能公開給予政治庇護,也不能送馮馮去美國,只能送到加拿大。
最後,拔特利將馮馮的頭髮及眉毛染黃,假扮成美國海軍中尉,持有效期一個月的假護照,終於登上美國軍艦順利逃到加拿大。馮馮為了能夠立即取得加拿大國籍,放棄加國政府的失業救濟,以致馮馮到了加拿大只能以拾荒為生。
拔特利後來寄了2500塊美金讓馮馮買房子,有了房子之後,加拿大政府才允許馮馮接母奉養;馮母抵達加拿大後,幫人看顧小孩,馮馮拾荒,母子勉強度日。
解嚴之後,馮馮幾次回台灣想要平反昔日冤屈,他不求賠償,只要國家還他清白。可惜當年海軍白色恐怖大半資料皆被銷毀,沒有證據可以平反,這是馮馮一生最大的遺憾!(以上資料參考馮馮自傳「霧航-媽媽不要哭」與三際信息站FB「迷霧中的微曦」)
根據海軍官方資料,海軍白色恐怖共有1,196人遭受冤獄拘禁,失蹤及遭處死人數則無法統計。重則刑死、投海、槍決,甚至未審即被秘決;輕則送往陸戰集訓隊、反共先鋒營勞改和思想改造。(《中華民國海軍蒙冤退役袍澤蒙冤事實陳述書》提到海軍白色恐怖總共槍決了19個海軍艦長。)
#高雄人知道鳳山招待所在哪裡嗎
讓馮馮生不如死的鳳山招待所就位於鳳山國中捷運站附近,旁邊緊鄰鳳山中正國小,曾經是羈押海軍白色恐怖大本營,前身是日本海軍鳳山無線電信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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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集全世界傳統音樂的網站(包含台灣) 】
11月10日,慶應義塾大學發表「Global Jukebox」(全球點唱機)網站(連結在留言裡),這個網站收錄全世界1026個民族的傳統樂曲與音聲資料,目前總共有5776曲,任何人都可以免費免登錄使用,今後還會繼續追加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