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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大阪的游擊隊&拳擊手:挑戰——安藤忠雄展】

忠泰美術館 Jut Art Museum

七月初看了「挑戰——安藤忠雄展」,滿滿的建築模型、設計圖、影像錄影還有等比例空間複製,但因為沒有報名導覽,下筆總有點不踏實,好像只是對漂亮建物讚嘆,卻不知所以然。

以下是本篇展覽介紹文的寫作參考。

1、書名:《#建築家安藤忠雄
作者:安藤忠雄 Tadao Ando
譯者:龍國英
出版:商周出版

2、書名:《#圖書館裡的祕密 いたずらのすきなけんちくか》
作者:安藤忠雄|圖:秦好史郎
譯者:李昀蓁
出版:三采文化Suncolor

來自大阪長屋的安藤忠雄,深知自己並非是當時仰望的菁英派前輩「丹下健三」之流;在放棄成為職業拳擊手後,靠著痛苦地摸索如何學、學什麼的「自學」,旁聽建築系的課程,半工半讀啃著教科書,從事瑣碎的建築相關雜務,不斷翻著外文雜誌與書,甚至存錢遠行只為一睹世界上的名建築。

「即使是相同的知識,透過抽象的語彙而得知,與經過親身的經驗理解,所得的深度完全不同。」

一次又一次臨摹而至能默背的圖面,在親炙被譽為「現代建築的旗手——勒·柯比意Le Corbusier」的代表作後,更能感受到「光線、簡潔」所帶來生活的感動。

高第追求「加泰隆尼亞拱頂Catalunya Vault」的傳統技術與過度裝飾化,讓他為巴塞隆納留下許多標志性建築——安藤讚揚他能夠鑽研舊時代被揚棄的技術,而再創出超越時代的可能,這也是他賦予自己的挑戰。

「混凝土」並非是安藤忠雄的專利,柯比意、路易斯·康、丹下健三這些推動現代建築的大師們,也都曾使用來表現其粗獷質感。
但安藤更為看重這種「低成本、極吃現場施工品質、像表情般展現建築家想法」的材料,不斷調整水與混凝土比例,以及其他搭配材料的精準度,造就平滑柔順的觸感——「清水模」被運用到極致。
於是「清水模混凝土、牆壁切割的幾何立面、自然光線」,就成了大師的關鍵字。

羅馬不是一天造成的,大師當然也不是。
書裡提到他事務所剛成立時,空餘時間都會走在路上,看到空地就會想著要怎麼興建,隨心所欲地畫出草圖就拿給土地擁有者看,近乎騷擾的做法即使當下被忽視,但後來也會被想起而委託接案。

這種只要想做就先做,而不去考慮現實的「游擊隊思維」,也讓他能享有預先準備的餘裕與自由,也能在衝突時立馬採取行動——位於神戶的「六甲集合住宅」群,就是安藤在第一期興建時,想著其他區域的運用,而自行跑去給業主提案,近二十年的歲月,第四期也開始進行了,群聚的風景將如何凝聚社區意識,安藤忠雄始終期待著。

我自己是對「住吉長屋」印象深刻,這不僅是大師的原點,同時也將他貫串一生的作品精神展露無遺——「融合在自然中的生活才是住宅的本質」。

符合地狹人稠的日本,最為合適的住宅是什麼樣子?

在「預算低、基地狹小」的案子裡,如何突破限制,並做出有別於追求設備齊全且明亮時尚的都市風格,安藤身為建築家給出的答案,就是:在最大限度下體會自然嚴峻與溫柔的變化,於是犧牲了方便的選項。

夏熱冬冷,下雨時要撐傘的「住家」引起了爭議,看似是建築師的為所欲為,但其實是對抗千篇一律的建案,堅持著「建築在都市該是什麼樣的存在?建築能為都市做什麼?」的思考,不斷與擴張複製的城市風景進行對抗。

然而無論外界的議論紛紛,屋主們在幾十年後仍甘之如飴地維持著如此「不便」的生活。

這讓我想到最近看的《家守綺譚》,裡頭的季節感圍繞在長長的木造房中,簷廊與中庭,動植物們在時令裡各自生滅,構築出強烈的人情美,讓人心生嚮往。

都市化的壞處,就是與自然隔絕,同時也是讓個人放棄了「自由」,被限縮在無法發揮想像的空間裡。

在「童書森林——大阪中之島圖書館」這類的兒童建築,安藤極力避免的就是剝奪孩子們「與自然對話」的可能。

封閉在「過度保護」且處處標明用途的空間名稱,只是讓生活其中的大人小孩,逐漸失去活力罷了;孩子們玩耍時撞到玻璃不是督促孩子們小心,反而是追究「玻璃」的加害責任,更變本加厲避免在建築裡使用玻璃⋯⋯

這種讓孩子們失去克服問題的創造力,與泯滅發揮孩童的個性與獨立心,真的能讓孩子們長成「自我管理良好」的成人嗎?

這也是安藤在參與公共建設時,時常要面對公部門僵化且事先推卸責任、想方設法規避風險的消極態度,不得不起身反抗的課題。

希望業主能放棄賺錢的空間設計,也是安藤忠雄堅持己見的頑強「教育」——能夠打造出傳承都市記憶的建築,才能夠走向時間累積豐饒感的偉大都市啊!

「⋯⋯在現實社會裡,想要認真地追求理想,必然會跟社會衝突。恐怕大都不會如自己所願,而過著連戰連敗的日子。儘管如此,仍然不斷地挑戰,就是做為建築家的生存方式。只要不放棄地全力衝刺,總有一天會看到曙光。願意相信這種可能性的强韌意志,以及忍耐力,就是建築家最需要的資質⋯⋯」

「光之教堂」就是在這種挑戰不斷的情況下,誕生的了不起建物。

賺不了錢甚至轉為赤字的建案,是營造商的熱情、繼承遺志的團隊以及教眾們的虔誠,最終完成的「神聖空間」。

再怎麼嚴酷的現實,也要賭上僅存的可能性,抓住微小的希望之光,從陰影裡抓住一個機會,在思考如何克服的逆境中找到活路,一心朝目標繼續邁進——安藤忠雄始終將「失敗」視為常態。

但我認為,也就是如此,淡路島上的「真言宗本福寺水御堂」還有北海道札幌的「真駒内滝野霊園」,才能如此震撼。

透過迂迴的曲徑,走近包含眾生一切的蓮花池,筆直向下的樓梯通往盡頭的佛堂正殿——是不是更像釋迦悟道成佛的沉潛之道?

而佛像被薰衣草小山覆蓋,唯有走到盡頭才能一窺真面目的「頭大佛」本尊,是不是更能展現對於死亡的敬意與淡遠?

這種與自然共生的強烈感性,同時又優美纖細,遊走於「有」與「無」之間,形成獨特又豐富的張力。

這也是被稱為「光影魔術師」的安藤忠雄,能備受喜愛的原因吧?

人生不只有光,也有影。

安藤忠雄認為從遠處凝視光明,而不是久處在光明之中,才能擁有拼命奔去的忘我充實,而這才可稱之為幸福啊!

入口放置的青蘋果,象徵的就是「青春」。

是安藤最為敬重的贊助者——三得利的「佐治先生」,要他銘記在心的詩。

塞繆爾‧厄爾曼Samuel Ullman 〈青春Youth〉

「青春不是年華,而是心境;青春不是桃面、丹唇、柔膝 ,而是深沉的意志、恢宏的想像、熾熱的感情;青春是生命的源泉不息地湧流。Youth is not a time of life; it is a state of mind; it is not a matter of rosy cheeks, red lips and supple knees; it is a matter of the will, a quality of the imagination, a vigor of the emotions; it is the freshness of the deep springs of life.

  青春氣貫長虹,勇銳蓋過怯懦,進取壓倒苟安。如此銳氣 ,弱冠后生有之,耳順之年則更多見。年歲有加,並非垂老 ;理想丟棄,方墮暮年。Youth means a temperamental predominance of courage over timidity of the appetite, for adventure over the love of ease. This often exists in a man of sixty more than a body of twenty. Nobody grows old merely by a number of years. We grow old by deserting our ideals.

  歲月悠悠,衰微只及肌膚;熱忱拋卻,頹唐必至靈魂。憂煩、惶恐 、喪失自信,定使心靈扭曲,意氣如灰。Years may wrinkle the skin, but to give up enthusiasm wrinkles the soul. Worry, fear, self-distrust bows the heart and turns the spirit back to dust.

  無論年屆花甲,抑或二八芳齡,心中皆有生命之歡樂,奇跡之誘惑 ,孩童般天真久盛不衰。人的心靈應如浩渺瀚海,只有不斷接納美好、希望、歡樂 、勇氣和力量的百川,才能青春永駐、風華長存。Whether sixty or sixteen, there is in every human being’s heart the lure of wonder, the unfailing child-like appetite of what’s next, and the joy of the game of living. In the center of your heart and my heart there is a wireless station; so long as it receives messages of beauty, hope, cheer, courage and power from men and from the Infinite, so long are you young.

 一旦心海枯竭,銳氣便被冰雪覆蓋,玩世不恭、自暴自棄油然而生 ,即使年方二十,實已垂垂老矣。然只要虛懷若谷,讓喜悅、達觀 、仁愛充盈期間,堅持追求,你就有望在八十高齡告別塵寰時仍覺年輕 。When the aerials are down, and your spirit is covered with snows of cynicism and the ice of pessimism, then you are grown old, even at twenty, but as long as your aerials are up, to catch the waves of optimism, there is hope you may die young at eighty.」

願我們都能不斷挑戰,不斷往光明奔去——

中秋連假仍持續展覽唷!
那我們下回見囉!